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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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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玉郎說到這裏,岔開話題,點評起了臺子上的舞女。

陸健兒明顯是有點心不在焉,對於金玉郎的點評,他附和得前言不搭後語。

金玉郎心中暗笑,也有點得意,又有點惋惜,惋惜自己不是個女子,自己若是個姑娘,也許可以魅惑眾生,反正招人愛是他的天賦,誰知道金效坤是見了什麽鬼,竟然對他的天賦有免疫力。

他白大哥長大哥短的恭維他了。

想來唯有一個原因說得通:是貪婪和嫉妒蒙蔽了金效坤的雙眼。

傲雪倒也罷了,他向來沒“捧”過她,她不愛他倒是正常。

陸健兒確實是被他那一席話占住了心神,直到將金玉郎送回利順德了,他還在分析這一番話的真偽——若是真的,那金玉郎現在簡直堪稱是悲慘了。

而金玉郎則是玩得盡興,也沒留意段氏兄妹的行蹤,直接回了客房,一頭紮到床上就睡了。

一夜過後,他睡足了,想要去和段氏兄妹打個照面,然而二人的客房均鎖著門,叫來茶房一問,他得知這二人昨日傍晚出了去,直到現在還未回來。

段氏兄妹向來是這樣的,來去如風,瀟灑得過了分。

金玉郎放走了茶房,然後獨自站在走廊裏,肩膀抵著一側墻壁,他有點不高興,因為懷疑那兩個人是又賭去了。

他供得起他們的衣食住行,可是供不起他們這樣濫賭。

他對他們寄與了如此的厚望,可現在看來,他們好像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麽有用。

有那麽一瞬間,他想把那對兄妹甩了,以便拿出全副精力去拉攏陸健兒。

他打聽清楚了,陸健兒的父親陸永明師長,論關系是連毅的同僚,論力量,也不比連毅差許多,特別是人緣好,是霍督理的心腹幹將。

霍督理再怎麽名不副實,終究還是督理,而連毅弄了個督理做敵人,那滋味大概也不甚舒服。

正好霍督理還知道金效坤其人,還和金效坤有點舊仇。

一想到金效坤,金玉郎又出了神——其實他不大了解自己這唯一的一位親人,原來無非是為了躲那個無賴舅舅,才搬到了金家老宅,而對待金效坤其人,他起初也只是想和他一團和氣的先對付著過,等想出辦法把無賴舅舅解決了,自己再走,只是沒想到兩人和氣著和氣著,忽然金效坤就對他下了毒手。

這真是一點預兆都沒有的。

將來有了機會,比如說金效坤已經下了大獄或者成了要飯花子,那麽他一定要問問這位大哥,為什麽忽然就要殺了自己?別告訴他只是為了他的錢,“謀財”看起來是個最合理的理由,不過他們是最親密的血親,如果金效坤謀殺弟弟居然就只是為了謀財,那,金玉郎想,未免有點太無聊。

思及至此,他把金效坤壓回了心底。

現在不是想這個人的時候,萬一想得太多、想出了兄弟感情,到時候就無法痛快淋漓的報仇雪恨了。

金玉郎認為自己的思路很正確,恨不得對著自己點點頭,然而就在這時,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。

他一回頭,段人鳳。

他不由自主的笑了,轉身問道:“上哪兒去了?怎麽不帶我?”他又往她身後望:“龍呢?” 段人鳳現在的模樣挺特別,小臉雪白,眼圈青黑,不是讓人揍了,而是因為徹夜未眠,熬出了兩只大黑眼圈,給她平添了幾分病態美。

她昨夜隨著段人龍,去英租界見了連毅設在那裏的負責人——他們非得連夜過去不可,因為這位負責人前幾天在押送煙土的路上,和劫車的地頭蛇們發生火並,負責人相當對得起連毅,為了保衛煙土,自己肚子挨了一槍。

鑒於這位負責人隨時可能去世,所以段人龍不能不趕緊過去,和他做一番交接。

到了如今,那負責人一息尚存,交接也還在進行,段人鳳這一趟,是專為了金玉郎而回來的——一是怕金玉郎不知道自己的行蹤要著急,二是有個新發現,想對金玉郎說說。

把金玉郎帶進了房間裏,她關門閉戶,然後開口說道:“你大哥發了財,近來應該不會打你的主意了。”

金玉郎萬沒想到她第一句話會說到這裏來,簡直聽得犯糊塗:“你這話是從何說起?” 段人鳳又問:“你知不知道,你大哥現在做的都是什麽生意?” “賣布和賣藥吧?不對,紗廠已經燒了,那就是賣報紙和賣藥?不清楚,沒問過。”

段人鳳直視著他的眼睛,輕聲說道:“他賣白面。”

“啊?他開糧店了?” “傻子!抽的那個白面!” 金玉郎聽了這話,圓睜二目,第一感覺就是“不可能”。

他這位大哥,以他這個弟弟的角度來看,當然是罪該當誅,可是除去他那樁未成功的謀殺罪不提,僅說他這個人,在社會上終究還算是個正面的角色,就算背地裏幹點壞勾當,可也絕不會壞到去販白面。

再說那種生意豈是一般資本家可以幹得起來的?就算金效坤本人窮瘋了,拼著不要臉也不要命,非要去賺這一份黑心錢,但這塊黑了心的肥肉早被那些窮兇極惡之徒瓜分了,哪有他伸手的份兒? 於是他對著段人鳳搖了頭:“不可能,他不是那種人,他沒那個本事。”

段人鳳沒駁他,接著自己的話頭繼續講:“他在紫竹林碼頭那邊,有兩個大倉庫,是什麽藥廠的倉庫,倉庫裏放的不是藥,是連毅運來的白面和煙土。”

金玉郎終於發現了問題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 段人鳳嘆了口氣:“連毅請我哥幫他押送煙土,昨夜我跟著他去看了看,這才發現裏頭還有你大哥的事。

要不然,這種內情,我怎麽會知道?” “押送煙土?他幹這個活兒做什麽?危不危險?” “不危險,連毅不是把我們贏成窮光蛋了嘛,可能是心裏有點過意不去,所以給我哥找了條來錢的路。”

說到這裏,段人鳳還怕金玉郎不放心,所以盡管感覺自己有點啰嗦,但還是再次保證:“真的不危險,你看我們是為了幾個小錢賣命的人嗎?” 金玉郎點了點頭,也跟著長出了一口氣:“你們跟著我來天津,其實不是為我來的,是為了這件差事來的,對吧?” 段人鳳“嗯”了一聲。

金玉郎向她一笑:“還瞞著我,不告訴我。”

“來天津之前,也不知道這件差事我們能不能辦,八字沒一撇的,告訴你也沒意思。

你看現在我不就回來告訴你了嗎?” 金玉郎望著段人鳳微笑,笑容甜蜜得讓段人鳳簡直要承受不住,段人鳳以為自己方才那話說得挺巧,所以把他哄了個心花怒放。

這時,金玉郎又開了口:“那你讓龍再給我查查,金效坤什麽時候認識上連毅的?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?我只知道他認識那個什麽果。”

段人鳳隨著他笑了:“大概就是通過那個什麽果,才和連毅合作的吧!” 段人鳳洗漱一番,和金玉郎吃了頓午飯,因見哥哥還不回來,便也不睡覺,出發又找她那哥哥去了。

金玉郎偶然得了這麽個消息,好似那解題的人,忽然在絕境之中受了啟發,雖然下一步還沒有眉目,但只覺腦子裏靈光縱橫,對策隱隱約約的即將成型。

這天晚上,陸健兒給他打了個電話,說是晚上有事,不能來接他出去消遣,聽那語氣,好像還有點抱歉,仿佛帶金玉郎游戲人間乃是他的一項義務。

金玉郎好聲好氣的滿口答應了,放下電話之後,他等回了段氏兄妹。

段人龍大概有兩日一夜沒睡了,然而神采奕奕,因為發現自己接了一樁刀光劍影的新差事,非常刺激,十分“好玩”。

前負責人已於今日下午咽氣,前輩在他眼前慘死,他不但沒有兔死狐悲的感慨,反倒是摩拳擦掌的很興奮,並且感覺自己是久等了——他早就感覺負責人要死,沒想到熬了一夜半日才真咽氣,可不是讓他“久等了”? 三人坐在客房內的大床上,當著金玉郎的面,段人龍將新到手的一支手槍拋起接住,接住拋起,金玉郎倚著個枕頭歪在一旁,眼珠追著手槍上下轉,忽然找準了時機,他半路出手去奪手槍,結果連手帶槍一起墜落下來。

“這麽重?”他很詫異:“看著不大,怎麽比塊鐵疙瘩還沈?那大兵扛長槍是怎麽扛的?豈不是沒等打仗,先被槍壓死了?” 段人龍握起手槍,將槍口抵上了金玉郎的眉心,口中發出了輕輕的一聲“啪”。

金玉郎當即眼睛一閉向後一躺:“我死了。”

段人鳳呵斥了他們一聲:“不許這樣!” 段人龍收起手槍,嘿嘿的笑:“鬧著玩呢,我能斃了我的小妹夫嗎?”他又問金玉郎:“對不對?是不是?” 金玉郎一翻身,又倚上了那個枕頭:“對,是。”

隨後他換了話題:“不鬧就不鬧,龍,你給我講講,金效坤那個倉庫到底是怎麽回事。”

段人龍正坐開講,三言兩語就將這裏頭的情況講清楚了:倉庫確實是金家藥廠的,但那藥廠經營不善,倉庫時常是空著大半,而果剛毅團長有這倉庫的鑰匙,時常就會往裏放點什麽,或者往外運點什麽——果團長不算是連毅的嫡系親信,但他有個舅舅在陸軍部做次長,所以這果剛毅與其說是連毅的部下,不如說他是他舅舅的駐軍代表。

連果兩家的利益糾葛,說起來是相當的亂,段人龍理不清,也無需理,反正他只對連毅負責。

至於果家的貨,夜裏是如何從貨輪卸下來送入藥廠倉庫,白天又是如何打著藥廠的旗號從倉庫運貨出租界,那就和他段某人沒有關系了。

“不是禁煙嗎?”金玉郎問段人龍:“霍督理今年下了多少道禁煙令了,沒人聽?” 段人龍感覺他這話特別的天真可笑:“那都是嚇唬小魚小蝦的,管不了連毅。”

“為什麽管不了?不是都說霍督理最煩連毅嗎?” “連毅有槍,他管不動。

明白了吧?” “那他就徹底別管連毅好了,為什麽還要和連毅結仇?” 段人龍被他問得啼笑皆非:“你這是什麽狗腦子?難道吃飯的人要麽撐死要麽餓死,就不能好好活著了?” 金玉郎問到這裏,腦子裏的主意徹底成了型。

可惜他能力有限,除了出主意之外,接下來的每一步,他都無法親力親為了。

幸好,大家都愛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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